馬虹玫：消費降級后 一位主婦的日常

    居此屋近十年。家具，電器，管子，線路，貼身跟隨，無怨無悔相伴良久。跟中年人的心境似的，它們動力不再，激情難續(xù)，時不時滴水短路。上周才換掉熱水器進水閥門，本周伊始，洗衣機排水管，沙發(fā)墊子內(nèi)襯，車子的轉彎燈……八竿子有聯(lián)系沒聯(lián)系的，攢作一堆集體鬧毛病。

    于是，本周的生活主題就一個字——修。

    又據(jù)說消費降了級，連方便面都成了人間新寵。抱著能自己動手絕不麻煩錢包，能小修絕不大修，能將就絕不更新的心態(tài)，爭做慈祥老母親。手藝雖笨拙，縫縫補補，修修整整，又可三年。可是，其他都還好說，除了車。

    家附近原本有家4S店。傳說，老板從前講情懷，千挑萬選，就相中俺們這片區(qū)。入駐那年，連路都沒修通，營造出一種“恰似遠方與詩”的節(jié)奏……硬挺了三年，詩與遠方的文藝情懷，最終敗給眼前的茍且，這家堂堂一線品牌4S店，撐不住，搬走了。

    留守的老保安讓我到羅湖總店那邊修車。想想轉彎燈不是什么大問題，不愿意山長水遠跑羅湖。于是輾轉找了另一家，號稱專修豪車。心虛虛開進去，一打聽，如果單洗車，需人民幣50元。檢測后，給車換了個小燈泡，80元。磨嘰一番，接待小妹看我初來乍到，答應送個洗車。修理車間、辦公室、接待處，里里外外轉一圈，相比寬敞的店堂，客戶則顯得太少。修理中的車輛品牌，基本也是街上常見的那些，并不是像商家所宣揚的“只修豪車”。什么邁巴赫、布加迪、法拉利等真正的豪車，以我有限的觀察，并未見到。

    周邊小區(qū)的車主，都接過該店派發(fā)的廣告單。其店員一度駐扎在各小區(qū)車閘進出口，往車里塞廣告單。下班高峰期，甚至還在路口不顧安危進行派發(fā)。盡管口頭上宣傳“豪車專修”，身體卻更為誠實，放下身段，將生意的根基，扎向更為廣闊的大眾消費層次。

    前文提到的4S店，并不是周邊歇業(yè)搬走的第一家，也絕非最后一家。大約半年前，另一家連鎖性質(zhì)的汽車養(yǎng)護店，也關了張。前幾年，在他家的鼎盛時期，我還曾花2000多元辦過年卡，定期去洗車做保養(yǎng)。周邊洗車的價格，以SUV為例，從開始的30元一路漲到45元，直到昨天的50元一次。價格無疑提高了，車主的消費意愿，隱隱約約卻在壓縮。從前一周一洗，現(xiàn)在隔兩周，甚至三周一洗，夏天雨多，還可再多捱些時日。類似“附近哪有實惠便宜的洗車處？”成了業(yè)主群的熱門話題。高人支招曰，某某加油站，加滿一箱油，附送一次洗車，惹來潛水車主紛紛冒泡：那加油站在哪兒？還有一些人，則購買了家用洗車裝備，打算自己動手……

    前一陣，拼多多上市，引爆關于低價消費的系列話題。追求低價，是消費降級的一種表現(xiàn)形式。除此之外，更有消費能力的所謂中產(chǎn)階層人群，追求消費品質(zhì)與克制消費意愿，則成為這個階層的一種新的消費矛盾。像本人一樣，能自己動手的，不假手于人，畢竟人工那么貴。住家保姆月薪四五千以上，月嫂起價則接近一萬，就這樣還請不到人，分分鐘撂挑子不干。拼多多被戲謔成段子般的存在，而雙十一又將到來，試問，誰的購物車里面，沒有或多或少地放進點兒東西。往常年份，主婦們多半囤些日用品，洗衣液、衛(wèi)生紙之類的，如今，就連高檔化妝品也流行囤貨，無他，就沖著優(yōu)惠幅度和贈送。10月還沒過完，雙十一的購物戰(zhàn)役卻早早打響。相比精明主婦，我屬于腿腳慢的那種消費者，看上的化妝品套裝，早已被搶光。

    詩人海子說：從明天起，劈柴喂馬周游世界……我說，從明天起，種菜洗車買彩票……

    海子詩歌后面那句是：關心糧食和蔬菜。除了糧食蔬菜以外，我還想比詩人多關心兩點，那就是收入和物價。

    （作者系深圳自由撰稿人）